髡残我喜爱

书法史上的“二石”指谁？

今有齐白石和傅抱石，古有石涛与石溪。

这个“石溪”是谁？

他是清初四大画僧之一，

虽削发为僧，却难了红尘，

终身孤耿刚烈，不忘亡国之恨。

他勤勉自律，以书画倾注胸中块垒，寻求品格完善。

他的人品、翰墨俱高人一头，但三百年来，世人多不识。

靳尚谊《画僧髡残》

髡（kūn）残（1612―1692），明末清初画家，为清初四画僧之一。俗姓刘，武陵（今湖南省常德市）人，居南京。法名髡残，字介丘，号石溪、白秃、石道人、残道者、电住道人。他好游名山大川，43岁时久居南京大报恩寺，后迁居牛首山幽栖寺，度过后半生。性寡默，身染痼疾，悉心艺事，与程正揆（号青溪道人）交善，时称二溪，艺术上与石涛并称“二石”，善画山水，师法王蒙，亦工人物、花卉。

《 岩穴栖真图》

髡残生于明万历四十年，

听说出世时其母梦僧入室。

他年岁稍长时，得知此事，就常思落发。

十九岁时，爸爸妈妈令他成亲，

他坚绝不从，“有来议婚者，大骂绝之”，

而且从此就抛弃了举业，其性格刚烈已初露端倪。

《苍翠凌天图》

关于髡残落发的切当年月，

有说二十岁，也有说二十七岁。

他落发时“一夕大哭不已，

遂引刀自剃其头，血流被面”。

果真是一个血性汉子。

后来他云游江南，向各地高僧参究禅学。

曾遇一老僧受云栖大师剃度，

他便请老僧悬挂云栖大师遗像，

拈香礼拜其为师，

并由老僧取法名智杲，遂为云栖派和尚。

髡残 活法圆机 手卷 设色纸本

崇祯十七年（1644），

清兵入关，国内大乱，烽烟遍地。

髡残对清兵的血腥降服非常怨恨，

心向南明政权，

一度参加湖南何腾蛟部的抗清复明活动，但兵败流亡。

髡残 山水

髡残终身一向以大明遗民身份自居，

尽管他身体懦弱多病，

却先后13次赴南、北二京拜谒明皇陵。

其心若此，能不感人？

髡残 结社林泉图 （日）泉屋博古收藏

何腾蛟兵败后，

髡残曾为避抓捕逃入桃源深山处，

藏身于荒山野岭之中。

关于这段非凡的履历，

程正揆《石溪小传》有载：

“甲申间避兵桃源深处，历数山川奇辟，树木乖僻与夫异禽珍兽，魈声鬼影，不行名状；寝处流离，或在溪涧枕石漱水，或在峦猿卧蛇委，或以血代饮，或以溺暖足，或藉草豕栏，或避雨虎穴，受诸苦恼凡三月……”

髡残 老树寒崖图

髡残的毅力受到了磨炼，

更与大天然有了密切的触摸，

这使他开阔了视野，充分了胸中丘壑，

为尔后的山水画创造积累了丰厚的资料。

髡残 层峦叠翠

髡残43岁时来到南京，居于城南大报恩寺。

住持觉浪禅师非常器重他，

命其掌管祖堂山幽栖寺。

觉浪禅师圆寂时，遗命将其法偈及竹满意授于髡残，

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将整个宗系托付于他。

髡残 行脚风雨图

可是到了次年，

髡残自动辞去幽栖寺掌管之职，

而作行脚僧寻师访友，

遍游吴越名山胜景，流连黄山，

领会天然的广博境地和无限活力，开廓胸襟。

髡残 秋晖蒙钓矶 1661年作

顺治十七年（1660年）8月，髡残回来南京，

在幽栖寺邻近的牛首山单独幽居，静心修禅。

幽居十年间，

髡残除悉心读书、修禅外，

便倾慕于山水画的构思与创造。

髡残的画艺，于他四十岁左右开端老练。

自从到了南京今后，

生活安定，便进入创造的顶峰。

他现存著作上的编年，最早是1657年，

而以1660年后四年为最多。

髡残 松岩楼阁图 南京博物收藏

髡残从事绘画，要比他人更难，

支付的心力也更多。

这是由于他早年避祸山林，

遭风寒侵袭而身染疾患，而晚年病势更趋严峻。

但他从不低沉懒散，而勤于创造。

他如此说道：

“大凡六合生人，宜清勤自我克制，不行懒散。若当得个懒字，就是懒汉，终无用途。……总归不放闲过。所谓静生动，动必作一番工作，端教作出一个人立于六合间无愧。若忽忽不知，惰而不觉，何异于草木！”

这段颇具气势的文字，

是他终身勤勉不辍的描写，

也可见其成功决非偶然。

髡残 秋江独钓

关于髡残来说，绘画不是文娱消遣，

也不是求得腾达的手法，

而是一种精力上的寄予，可调节“心病”。

他在绘画中体会寻求的高兴，以达到品格的完善。

髡残 仿关仝笔意山水

髡残的终身，与山水非常结缘。

他的家园武陵，山川古茂雄奇，林木蓊郁。

为僧后，云游四方，曾博览黄山之奇。

中年后久居南京，

古金陵踞龙蟠，钟灵毓秀，深得滋补。

最终幽居牛首山，牛首山双峰突兀，

山色乌黑，登山顶眺望，

长江襟带，四处青山绿野，沙渚平畴，

无一不是天然图像。

髡残 白云隐者

他的脚印所至，好像都可从著作中心照不宣。

但他却自谓平生有“三羞愧”：

“我尝羞愧这双脚不曾履历全国名山；

又尝惭此两眼钝置，

不能读万卷书，

阅遍人间广阔境地；

又惭两耳未尝亲智人教导。”

髡残 山水

髡残山水得江山之助，往往顷邈幽静，引人入胜。

他的构图，不作危崖奇峰，叫人奇怪，

而写出屋舍村墟，垂钓读书风光，

只觉得系可游可居之地。

髡残 云山万壑图

读了他的画，

使人感到祖国河山的壮伟，胸襟为之宽广，

给人一种壮美的感触。

髡残 归山溪隐

髡残的暮景较为苍凉，年老多病，

加上早年的风湿病、胃病及疥癣不时发生，

令他痛苦不堪。

他曾给友人写信说：

“老来通身是病，六根亦各返混沌，

惟有一星许如残灯燃，

未可计其生灭，既往已成灰矣。”

髡残 松壑鸣泉

他嘱托和尚，在他身后将遗骸焚化，投入江流之中。

示寂后，和尚遵嘱函其骨灰投入长江边上的燕子矶下。

他身后十几年，有一个盲和尚，

请工匠在燕子矶绝壁刻了“石溪禅师沉骨处”几个大字以留念他。

髡残 雨洗山根图

画技小道，兴衰亦关乎时运；

丹青一理，庸奇全赖以人品。

髡残，

这位用袈裟掩裹着精力苦痛的明朝遗民，

在终身的创造中坚持着自己的人生信仰和审美寻求。

他的人品、翰墨俱高人一头，

堪为美术史上的重量级人物。

三百多年来，其人品与画品偏重的高华之气，

一向影响着画坛，成为画家心目中的丰碑。

微水墨艺术